“喂喂——三日月同学——三日月同学——能听到吗——”
毫无征兆地,广播里传来了雾崎的声音。
尽管以前根本无法想象,可现在她轻佻的语调竟然会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。
“哎呀——声音似乎有些延迟呢——”
这家伙,不折磨我会死吗。
我慌慌张张地跑出洗手间,雾崎原本模糊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。
“三日月君,我可是一个人留在这种诡异的地方——害怕得就快要哭出来了呢——哎呀,差点就像三日月君那样尿出来了——”
这混账难道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?!
还有,谁他妈尿出来了?雾崎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去了洗手间的?
“呐呐,三日月君,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?”
虽然看不到她的脸,可是雾崎那标志性的刻薄微笑却已经浮现在我脑海,
“其实啊,几天前这里还是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学校呢——”
我一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雾崎说的话,一边从这幢熟悉的楼里奔向广播室的方位。
“但是啊,学校里的快乐再多,也不过只是表象喔。”
她是不是亢奋过头了?这样肆无忌惮抒情的口吻,和我认识和了解的那个修罗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。
“在班里受尽瞩目的万人迷女生,其实是在外面和中年男人乱搞的**妹——”
“看似食草系的小男生,其实是个每天午夜都偷偷溜进女厕所的心理变态——”
“甚至还有丧心病狂的老师,想要**自己的学生——”
说到这里,广播的另一侧传来了轻轻的嗤笑声。
“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学校,还不如说是假面舞会。每个人都戴着自己想要的面具生活,刻意地迎合和取悦彼此,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陷入享受青春的谎言里。表面讴歌着最为真善美的东西,可大多数人的每天都是在充满假恶丑的意淫中度过——”
雾崎用有些亢奋的语气将她扭曲的想法娓娓道来。途中我穿过了许多扇破碎的窗户,仅仅用余光瞥了那些教室一眼,我就放弃了观察里面模糊轮廓的想法。
“这样的谎言互相衬托,最终便会建成奢华的空中楼阁——但是只要从这空中楼阁中抽出一块砖,它就会摔成碎片。”
“我啊,最无法理解这样的生活。相信你,也是一样吧。”
“只要戳穿了那些无聊的伪装,再加以适量的心理暗示,最后补上一些恫吓和威胁,这个学校就变成了这个样子——晴明君,是不是很棒呢?”
“不!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!”
我狠狠撞开了广播室的门,一瞬间整幢楼的音响中都传来了巨大的回响。
名为雾崎梨深的女人,正背对着我坐在录音室里,她一只手握着麦克风,另一只手随意地托着脸颊。与响完全不同的,充满女性魅力的弧度在昏暗的灯光下时隐时现。黑红色调的水手服套在她诱人的躯体上,显得活色生香。
可是我明白,这令人着迷的尤物对我而言,不过是最为难缠的敌人罢了。
“用了整整五分钟上楼呢,三日月同学。是沉浸在重返校园的喜悦中了吗?”
雾崎轻声嗤笑着摇了摇头,那惑人的声线不再通过冰冷的电流响起,而是真切地在我耳边环绕。
“是啊,托你的福已经没办法和同学们好好聊天了啊。”
我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,调整了一下有些混乱的呼吸。
她转过身来,将厚厚的黑色窗帘拉开,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脸,我也能猜到现在她脸上所浮现的快乐得近乎单纯的表情。
漆黑的情感逐渐充斥了作为三日月晴明的容器,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。
这副荒唐的景象,无疑在向我昭然一个迄今为止我都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。
【“与其旁观绝望,不如亲自去面临绝望——如果是你的话,三日月君,你应该会明白吧?”】
我那已经压抑不住的恐惧和怒火,引导着踏入了恶鬼的领域。
“这一切,都是你做的吗?”
我看着眼前那个不知为何笑得开心的女孩,用自己最冷静的声音询问着。
“一切?嗯……让我想想。如果说指的是这个学校现在的样子的话……”
少女卖了个关子,双手背在背后盯着我那双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眼睛。
“没错,确实是我哦。”
得到了令人感到头晕目眩的答案,我强忍着在胸膛回响的愤怒,深呼吸了几下。
“那么,在之前那个白色设施里发生的事情呢?那些,全部,都是你干的吗?”
雾崎原本假装出的活泼和轻松,因为我的问题而瓦解了。
那副娇柔做作的可爱模样,和这个代表不祥的恶鬼,相性实在差到令人咂舌。
“呵——这还用问吗。”
漆黑深潭般深邃的眸子里,再度点燃了我熟悉的冷漠和不屑。
“当然,全部,所有的一切,都是我做的啊。”
像是被撕裂般的痛苦和难过,在我浑身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要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情……?”
完全无法理解面前的少女究竟在想些什么,这个无论何时总压榨着旁人的痛苦并藉此取乐的恶魔,重新坐回了广播室中心的旋转椅。
“你觉得我的目的......会是什么呢。”
朝我发问的雾崎,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倦怠。那副脆弱空虚的模样,似乎像是在把先前的亢奋和冷漠都一并推翻般的强烈。
不知为什么,我竟然会感觉这样的少女,才是眼前的她最真实的模样。
“参与死亡游戏的各位,都是我为晴明你精挑细选的人喔。”
没有得到我的答复,自顾自开始诉说的雾崎的视线,转向了漆黑一片的窗外。
“仓持大辅和平井静之间,那跨越师生界线的畸形爱情,看上去感觉如何?”
“很恶心。”
“结城绫濑对伏见远山所抱有的迷恋和心意,是不是很棒吶?”
“很愚蠢。”
“田岛勇太对结城绫濑所持有的,即便威胁都要与之结合的执念,又怎么样呢?”
“很无聊。”
“最后,伏见远山对我,对雾崎梨深所怀有的疯狂迷恋,甚至不惜**我的这种觉悟,又让你感觉如何。”
“很……令人恼火。”
“这些,我所诉说的这些,为你准备的这些,全部都是最纯粹,最不容置疑的爱情哦。”
雾崎笑吟吟地看着我,眼神里是我从未想象过的温柔。
今天晚上的雾崎,如同魔女般多变。先是热情到令人诧异,再是假装与自己毫不相称的可爱,昔日里的冷漠和轻蔑也只是强撑般转眼土崩瓦解。
为什么,她会在我面前,卸下了那些我曾经以为无比真实的,疯狂的面具呢?
“爱情,究竟是什么?”
“……”
“我现在对你,所持有的这份感情,能称之为爱情吗?”
“……?!”
“爱情啊,果然只是虚无缥缈,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的东西。三日月……不,晴明,你不感觉这挺可笑的吗?明明连自己身处怎样的囚笼都无法理解,却还飞蛾扑火一样,追求那种名叫爱情的东西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我那久违的绝望**随着雾崎那意义不明的叙述,愈发剧烈的轰鸣着。
“……果然,即便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,你还是没有发觉真相吗?”
一瞬间露出了极度悲伤表情的她,这次竟然是泫然欲泣的模样。纤细脆弱的阿修罗在我面前露出了最不加掩饰的情感,而我却连她为何如此悲伤都无法发觉。
“爱情,爱情,爱情。爱情是我们,根本无法拥有的东西,无论再怎样朝着爱情索取果实,最终得到的也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……啊哈哈哈哈哈哈!”
又哭又笑的她,像是在上演一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悲喜剧。
我只能茫然地,看着雾崎她的表演。
“呐,晴明。”雾崎突然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,“有了女友,是不是很开心呢?”
我下意识地从漆黑的防护栏往外看去,跺着脚呼出热气的响,正向我招着手。在满天的雪花当中,即使是她的笑容也给人有些寂寞的感觉。
“……你要干什么?”
我将警戒心提到了最高,时刻提防着雾崎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。
可雾崎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一般,只是轻轻地朝响的方向挥了挥手。
“这所学校里其实还有幸存者。”雾崎把身子转向我,轻轻举起桌子上一只银色的钢笔。
“他们啊,可是在无休止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佼佼者喔。只要还有呼吸就要互相杀戮,无时无刻都锁定别人的心脏脑子和咽喉。用尽一切手段贪婪地掠夺一切能被掠夺的东西。对他们而言,女孩不仅是泄欲的对象,还是玩具和食物——诸如此类的东西喔。”
“但比起只依靠别人的力量存活下来的三日月晴明,他们是不是更适合拥有折原响呢?”
雾崎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出了如此美丽的笑颜,用摘花似的轻柔动作,轻轻地拉上了窗帘,犹如宣告歌剧结束的报幕人,将窗外风雪交加的世界与我们隔绝。
在那一瞬间,我清晰地看到了响被一团不可名状的黑影裹挟着。
巨大的愤怒给我的身体下达了不顾一切从这里出去的命令。我后退了几步,用尽全力去打开这个房间的门。
“没用的喔,晴明。为了让我与晴明的约会不被打扰,这扇门从里面打开是需要钥匙的。”雾崎托着腮看着我,再一次露出了美丽的笑颜。
“把钥匙给我。”
寂静的火焰由深到无法触碰的地方燃烧到喉咙,我克制住由愤怒转化成的杀意,尽量用可以称得上语言的声音传达了这样的讯息。
好想杀死她。
好想杀死她。
好想杀死她。
从大脑到四肢,每一处细胞都向我传达着这样的信息。如果恨意能凝聚成型,那么此刻世界上大概只会剩下这一种东西。
“啊,你说这个吗?”雾崎掏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。
然后用优雅的动作,在我惊恐的注视下,带着笑容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。
巨大的钟声在穿越过飞雪在黑夜的校园中回响。
当我意识到这钟声的时候,自己已经用大到无法想象的力度死死地掐着雾崎修长的脖颈。
恨意化作杀意,又在此刻扭曲成了**,连我自己都能听到作为人格的实体悉数剥落的声音。
好想杀死她。
好想杀死她。
好想杀死她。
雾崎艰难地尝试发出声音却不能成功。漆黑的眸子不知不觉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“咚——”
遥远的钟声从看不见的黑夜深处传来,与雪花相互碰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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